馬奇列舉了大約十個領導力的基本難題。我先講三對矛盾:私人生活和公共責任,機智與純真,天才與瘋癲。領導力之所以是難題,首先在于要在這些矛盾中求得統一。
難題之一是私人生活和公共責任之間的界限。領導者往往發(fā)現自己的職業(yè)生活更有價值,但是他們需要私人生活來獲得情感的平衡,并得到一個凡人所需要的支持。然而,發(fā)揮領導力會危及私人生活。
比如,領導者的地位會讓人際關系變得虛假。領導者的自我與職位難以區(qū)分,因此對領導者的愛戴與憎恨都同樣可疑:他們愛恨的是你這個人,還是你這個職位?比如,領導者的角色會帶來好奇心和流言蜚語,私人隱私難以得到保護。追隨者宣稱有權力了解領導者的私人生活,因為這有助于評估領導者的人品,也有助于建立和睦的關系。比如,領導者的責任會因為私人生活而受到影響。私人動機和私人關系會影響領導者的行動。私人的嫉妒和忠誠會影響領導者的判斷力,而領導者和追隨者之間的私人信任關系有時讓組織受益,有時讓組織受損。
因此,領導力面臨這樣的難題:作為一個組織領導者,擁有一個豐富多彩的私人生活的可能性有多大?如何將個人情感與組織責任調和一致?作為音樂愛好者的索尼公司前CEO大賀典雄,讓索尼公司贊助音樂會是為了公司利益,還是為了滿足自己可以借機指揮世界知名樂團的私人欲望?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和白宮實習生萊溫斯基之間的交往細節(jié),是否有必要大白于天下?
難題之二是機智和純真之間的比例。一方面,領導者常常是機智的化身,因為其過人的知識和精明能干而受到贊頌。另一方面,我們又景仰所謂的“大智若愚”的領導者,他們保有基本的純真,能夠直達事物的本質。
因此,領導力面臨這樣的難題:機智和純真,智力和無知,在領導力到底各占多少比例?或者,什么時候運用機智和智力,什么時候運用純真和無知?另一名“大師的大師”彼得·德魯克(根據《哈佛商業(yè)評論》的一個“大師的大師”榜單,德魯克排第一,馬奇排第二)這樣談論自己怎樣為各種各樣的公司做咨詢:“我根本不用我的知識和經驗。我?guī)е业臒o知去看問題。無知是幫助他人解決任何行業(yè)的任何問題的最重要的要素。”
難題之三是天才和瘋癲之間的區(qū)分。偉大的領導者常常被形容為天才,看得比別人更遠、更準,因此也敢冒風險。他們通過想象力、創(chuàng)造力、洞察力和意志力來轉變組織。然而,如果這樣看領導者,那么領導者同時也是異端,因為他們需要突破正統的看法,需要挑戰(zhàn)組織的現狀。而組織為了正常運轉,同時要求領導者的行為需要安全、可靠。這樣的要求合乎情理,因為大多數的所謂新想法都是胡說八道,需要被拋棄掉;大多數的所謂新想法更可能摧毀組織,而非提升組織。因此,盡管偉大的領導者具有挑戰(zhàn)正統的異端的特征,大多數的異端如果當上領導者只會帶來災難。
因此,領導力面臨這樣的難題:我們怎樣從異端當中識別出領導者?我們怎么才能知道,他究竟是一個胡說八道的瘋子,還是一個遠見卓識的先知?天才和瘋子,我們只能通過歷史來檢驗,還是我們可以先于歷史而識別他們?為什么牟其中炸開喜馬拉雅山的想法就是瘋狂,而馬蔚華在招商銀行大力推廣信用卡的想法就是天才?如果只有通過歷史的檢驗來事后判斷,那么我們又如何能夠培養(yǎng)領導者呢?